从长途车站出来,已是华灯初上,淅淅沥沥的雨点夹杂着深秋的寒意,随风扑面,我不禁打了个寒颤。街道两旁的霓红灯泛着淡淡的光,冷冷地打量着我这位不速之客。 5路公汽的站牌旁,已挤满了翘首张望的人群。我攥紧了手上的提包,一个箭步窜入了他们的队伍。 车子终于在人们焦急的目光中缓缓地驶来了。潮水般的人流前呼后拥地将我挤到了车上。刚一站稳,就听到司机急促的声音“快点上车,自觉买票!”一口地道的黄州腔。 我连忙掏出钱包,迅速地翻看着那仅有的几张钞票,刹那间,一种莫名的恐慌涌上了心头。 “糟了,我没有零钱了……”。慌乱中我瞟了一眼车门旁的那个无人售票箱,自言自语地说。钱包里,那几张100元面值的钞票若无其事地横躺着。我又赶紧摸遍了身上所有的衣袋,却仍一无所获。 “没零钱下去!”司机冷冷地说,一副极不耐烦的腔调。 我一下子怔住了,这突如其来的尴尬让我有些惊慌失措。车上的乘客,有人在冷笑,有人在埋怨,有人在催促,有人在帮腔。 “我有。”一个陌生而清脆的声音,打断了车上所有的燥动。我赶忙回过头去,就在我身后,一个约摸二十来岁长发披肩的姑娘正举着一枚硬币。 激动?尴尬?羞涩?刹那间流遍了我的全身。我默默地接过她手中的那枚硬币,朝她点了点头。或许,那就是我对她的谢意。 她会意地朝我笑了笑,那笑脸,清纯而美丽。 不经意间,车子到站了。汹涌的人群迫不急待地将我推下了车。刚走几步,我突然想起,我是不是该对她说点什么,哪怕是道谢也好,道别也好。 回头看时,霓红灯下,那长发披肩的背影,和一把张开的花雨伞,却在濛濛的天际中渐行渐远。 “那叫艳遇”,后来每每提及此事时,母亲总是笑着说,“十八九岁的大男孩很受年轻姑娘的青睐”。那语气,赞赏中却夹杂着一丝骄傲。 巧合的事情总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。时隔不久,一个大雨倾盆的下午,我和几位同事去外地办事。客车在中途站点停靠时,一个腋下夹着书包的小男孩跳上车来,他的衣服已经全部淋湿了,头发紧贴着额头,那模样,也许用“落汤鸡”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。 “师傅,到朱店多少钱?”小男孩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水珠,急切的问。 “三块。”司机懒懒的回答说。 小男孩迅速地摸遍了身上的衣袋,终于,他从上衣左边的一个口袋里摸出了两张1元面值的纸钞。 “我……我只剩两块了,”尴尬的小男孩有些结结巴巴地说,“两块行吗?” “不行——下去!”是司机冷冷的声音。 小男孩紧攥着那皱巴巴的两元钱,慢慢地转过身去。车外,豆大的雨珠正在拼命地击打着地面,让人望而怯步。 “我有。”我不假思索地从我的钱包里取出一枚硬币,递给小男孩,说。 “谢……谢。”小男孩望了我一眼,低着头怯怯地说,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。 那都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,我却记忆犹新。那美丽的笑脸,花雨伞下长发披肩的身影,还有那诚惶诚恐的小男孩,却筑成了我终生难忘的风景。让我在每个马不停蹄的日子里深受教诲,倍感温馨。 “送人玫瑰,手有余香。”尽管我和那位姑娘,还有那个小男孩,只是萍水相逢的生命过客,却因为一元钱的车费,让我们拥有了人生美丽的邂逅。 或许,一元钱本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数目,是许多人掉在地上却不愿去弯腰拾起的小东西。然而,当一元钱来自援助之手时,却是人世间真情的流露,也承载了无限的温暖和感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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