申论热点：当下最大的官民冲突是拆迁

顾庆庆

中国目下最大的官民冲突源，莫过于征地拆迁。每过一段时间，都有新的征地拆迁个案进入我们视野，提醒大家不要忘记这个时代城市化光鲜面孔下的脓疮。最新的拆迁热点来自山东潍坊，这里的“城中村改造”和国内其他城市原本并无太大差别，但因为清华大学在读法学博士王进文的叫板，最终却惊动国务院。村民们的行政复议此前未获山东省政府支持，而国务院近日做出了有利于被征地者的裁定，责令山东省政府依法重新作出处理决定。

正因潍坊拆迁相较其他城市并无太多独特和离奇之处，这个案件才更具标本意义。潍坊拆迁，有两副面孔。公益面孔是表象，商业面孔是实质。王进文家之所以列入拆迁规划，按官方的说法，是因为这里需要“城中村改造”。这种改造具有一定的公益属性，说得好听一点，可以改善人居环境，提高城市品位，让村民共享社会发展的成果。但问题在于，以征地拆迁为主要形式的改造既然千好万好，为何在不少地方都曾遭到民众的抵制？有时甚至是自焚抗争？是这些百姓不清楚自身利益所在么？行政为民造福为何要用强迫甚至暴力手段？

以王进文家为例，他家的房子“建得很坚固，完全可以继续使用五十年”，为什么要推倒重来，由潍坊翔凯置业建造“上城国际”住宅小区？很明显，开发商将是整个拆迁和城中村改造项目的最大获利者。行政文件为开发商的商业行为提供合法性依据保驾护航，这是中国绝大多数拆迁行为的本质。换言之，利益，是中国特色的城市化建设永不枯竭的推动力。经济精英的利益来自于地产开发等商业项目，行政方的利益呢？其实，除了土地财政之外，在拆迁屡出事故、国务院三令五申、舆论持续关注的现实氛围下，以此博政绩的想法基本上想都不要想。

再换个角度，我们发现，潍坊拆迁的推进，有明线与暗线之分。法律手段是明线：官方说法是，王进文家所在村落，527户人家，最终有526户签了拆迁协议。但村民们出示的证据却显示有大量村民不同意拆迁，还有村民遭遇十余名手持砍刀、铁棍者的袭击，身受重伤。这就是“暗线”所在，也是矛盾易激化的隐患所在。

潍城区原区长赵伟宏说“支持你通过法律渠道依法解决”，但王进文给十多个部门递交信息公开申请函，未获正面回应。他发起4起行政诉讼，一例败诉，其他3件根本就没开庭。至于行政复议，山东省政府行政复议办公室在政府一方没提交任何证据的情况下，就维持了政府的具体征地行为。这是在依法解决问题么？好在国务院以“主要事实的审查存在遗漏”为由撤销了山东省政府的行政复议决定，让我们可以对这个案件的是非看得更清楚些。

但是，“我可以说把法律程序都走遍了。但并没能阻止房子在深夜被偷偷推倒。”这话出自一个法学博士之口，真令人感慨万千。在某些地方，行政和商业通过利益勾连建立了坚固的同盟关系，法律有时成了他们手中任意摆弄的橡皮泥。政府公信力的流失，莫此为大。王进文在网上直接点出了违法拆迁征地的幕后主导，迄今未见官方回应。潍坊拆迁案如何善后，关乎民生，更关乎民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