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帖最后由 fengmin12345 于 2019-5-17 19:04 编辑
一直以为,《上邪》是专属于戚姬与刘邦的温柔与缠绵,直到后来,听到曲儿唱的《上邪》,才恍然明白它同样存在于那个有着漫天飞花的似水长安。 故事发生在遥远的过去。远到我们只看得见结局,看不到最初。 且让时光一直向后退去吧,开始的开始,他仍是他的无名小卒,她仍做她的高贵公主。有时会想,时光若就这样止住,他们的人生轨迹两不相交,没有所谓的开始,便不会再有最终那蚀心蚀骨的结束了吧。只是,那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。时光是冷酷无情的杀手,它从不为谁而停留,只会淡漠的为人们抛下浓重的悲伤,冷眼见证一幕幕悲欢离合。 故事的最初,她之于他,不过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。无幸面圣颜。他只能听闻,她眼中似开倾世桃花,她的美,颠倒众生。可这点点滴滴,却仍是为他构了一场憧憬。 后来,那个小卒奋勇杀敌,终成为英勇神武、显赫一时的将军。手中剑,为国守疆;心中血,氤氲赤诚。可那个梦,那一场憧憬,从未被时光冲淡。就像才子配佳人,英雄理应就该有个美人相配,于是他们的邂逅成为理所当然。上天从来就是如此安排,不是么? 那一天,长安飞花纷舞,似雨缠绵,似歌升腾,又似点点离人泪,轻轻浅浅的敲在人心头。远处传来飘渺的琴声,似有魔力一般,将他唤至那片桃花林。 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。桃林中本就该孕育一场美丽的邂逅。漫天飞舞的花瓣之下,伊人独坐,抚琴轻吟,唇齿开合之间,一阕《上邪》飘然而出。一切美好的那样不真实,他竟无法移开视线。 她吟完那句“天地合,乃敢与君绝”。抬头间,眸光交织缠绕,命运的红线悄然将彼此捆绑。 此后,她反复为他吟诵那首《上邪》。他轻笑,笑她轻许姻缘。“定不负你如花美眷”。他的声音传开去,在彼此的心中缠绕。将军公主,才子佳人,本是那样理所当然的结合。只是,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又如何?竟是终得不到命运的青睐。自古安危托妇人。和亲这样的悲剧从未在某一朝代停止上演。一封朝奏,奈何情深缘浅。她远去和亲,从此王朝安危系一身;他策马边疆,沙场硝烟湮灭过往。叹一句:敌不过的那是似水流年,江山早为你我说定了永别。在命运面前,我们往往是如此的渺小与无力。 又是一年花舞时。那年,长安的飞花舞的决裂而缠绵,似是在生命的最后,舞得一段倾国倾城。她着了嫁衣,似戏子一般,再演一场华丽的情深缘浅,只是谢幕后,只剩孤寂与落寞。那是谁的叹息啊,轻盈缠绕于云端,化成丝丝缕缕的愁绪。嫁衣如火一般的红,灼伤了天涯。千里之外,残阳如血,烙在他心上,紧缩成他心口那一点朱砂。是谁奢望着不诉离殇?只一夜,将军白发佳人泪。 该是最后一次吟诵了吧?这次再没有他,只有浩浩荡荡的和亲队伍,掩盖住她所有声响。又一次轻启朱唇,齿间流转出那只为他而咏的誓词,依稀还是桃花林中,眸光交织的最初。“上邪!我欲与君相知,长命无绝衰。冬雷阵阵,夏雨雪,天地合...”一滴泪水滑落,心中升腾起莫名的苦涩。你们的夏季早已冰封啊,天地闭合,混沌不开,彼此离散于宇宙洪荒之中,誓言如今变成脆弱的谎话,张扬的笑着,讽刺着...终是再也吟不出那句“乃敢与君绝”,她沉默半晌,用尽全身力气,吐出一句:愿与君相诀绝。她声音细微,却字字让自己听得清晰,一字一句,似刀刻在她的心头。她想起一句话:你不是风儿,我也不是沙,再缠绵也到不了天涯。轻抖双肩,泪似桃花雨下。 向来温和的风儿在此时突然变得肆虐,花瓣被风吹起,漫天的飞舞之中,似哀诉,似哭泣,似祭奠。而在远方的他,心口的朱砂突然就蔓延成血。轻嗅风中血似酒浓烈,耳边兵戈之声吞噬旷野,火光中飞来的雁也呜咽,沙场哭声传去天地间。胸口似有利刃划破肌肤直逼骨骼的刺痛,可这却及不上他心中的痛楚。一瞬间,黑暗吞噬他的一切,世界沉寂,宇宙荒芜。闭上眼睛的前一刻,似乎又听到她的低吟。回眸一眼,逆流回溯遥迢流年。循着她请咏的那阙《上邪》,再去见她最后一面。 又是飞花漫天,一如初遇时光。而此刻,她再不是当年素衣飘飘的如水模样,一袭红色嫁衣比飞花还要艳烈。听到她启唇似又要吟咏《上邪》,只是,随风四散的,却分明是一句:我愿与君绝。你嫁衣如火灼伤了天涯,从此残阳烙我心上如朱砂。都说你眼中开倾世桃花,却如何一夕桃花雨下。问谁能借我回眸一眼,去逆流回溯遥迢的流年,循着你为我轻咏的《上邪》,再去见你一面。 在那远去的旧年,我笑你轻许了姻缘。 是你用尽一生吟咏《上邪》,而我转身轻负你如花美眷。那一年的长安飞花漫天,我听见塞外春风泣血。轻嗅风中血似酒浓烈,耳边兵戈之声吞噬旷野,火光里飞回的雁也呜咽,哭声传去多远。那首你诵的《上邪》,从此我再听不真切。 敌不过的哪是似水流年,江山早为你我说定了永别。于是你把名字刻入史笺,换我把你刻在我坟前。 飞花又散落在这个季节,而你嫁衣比飞花还要艳烈,你启唇似又要咏遍《上邪》,说的却是:“我愿与君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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